长三角，这次不再“散装”

县域发达的长三角，常常留给外界“散装”的印象。不过就(jiù)大飞机产业而言(éryán)，长三角正在告别散装——

近日，第七届长三角一体化发展高层论坛（以下简称“高层论坛”）在江苏南京(nánjīng)召开，会上签署《长三角大(dà)飞机产业集群合作共建框架协议》（以下简称《协议》），三省(sānshěng)一市将合力打造具有国际(guójì)竞争力的世界级大飞机产业集群。

如上海市经信委方面所(suǒ)言，“世界级的(de)产业集群肯定不是(búshì)哪个地方单打独斗(dāndǎdúdòu)就能够建成的。”从上海自贸试验区，到江苏苏南五市、浙江环杭州湾城市群，再到安徽六安等地都领到“任务”，要引育结构大部段及复合材料、航空发动机、机载系统、制造装备四大高端产业子链，形成大飞机总装(zǒngzhuāng)制造、系统集成、零部件(língbùjiàn)配套等“一核多极”的格局。

“抱团”冲击世界级大(dà)飞机产业集群，对于站在新起点上(shàng)的长三角，又意味着什么？

所谓大飞机，一般(yìbān)是指150座级以(yǐ)上、起飞重量超过100吨的运输类飞机。过去多年，波音和空客几乎以“双寡头”形式垄断全球商业客机市场，占据超90%的市场份额。直到两年前，C919正式亮相，宣告总部位于上海(shànghǎi)的中国商飞开始同台(tóngtái)竞技。

C919国产(guóchǎn)大飞机 图片来源：新华社

就在上月底，C919商业运营迎来两周年，本月初又完成支线机场商业首航，航点正在不断拓展。数据显示，截至5月底，东航、国航、南航(nánháng)共18架C919投入商业运营，执飞20余条商业航线，安全(ānquán)飞行(fēixíng)超(chāo)3.6万小时，累计运输旅客超205万人次。

目前，中国商飞形成了“支线客机(kèjī)C909-窄体(zhǎitǐ)客机C919-宽体客机C929”的三款(sānkuǎn)客机产品体系，加快在航空客运领域开疆拓土。方正军工研报称，截至 2025年2月末，C919累计订单(dìngdān)达1495架（确认订单1012架）。

根据《中国(zhōngguó)商飞公司(gōngsī)市场预测年报(niánbào)（2024-2043）》，商飞预计到2043年，中国航空市场将拥有10061架客机，占全球客机机队20.6%，中国航空市场将成为全球最大的(de)单一航空市场。

图片(túpiàn)来源：方正证券研究所

这也是国产大飞机产业巨大的市场潜力所在(suǒzài)。

“大飞机制造有(yǒu)它的特殊性。”华东师范大学城市(chéngshì)发展研究院院长、长三角区域一体化研究中心主任曾刚对(duì)城市进化论分析，跟汽车、纺织等行业不一样，大飞机制造一定要在更大范围内组织联合攻关、合作生产(shēngchǎn)，这样才有效率。

他认为，大飞机(fēijī)技术比较复杂，对飞机安全以及整个性能都(dōu)有很高的要求，需要把各个地方(dìfāng)一些优势的科技资源和(hé)制造资源结合起来，把更多地方纳入腹地范围，“不仅是造飞机的需要，也是卖飞机的需要”。

中国商飞此前表示，C919飞机在2024年(nián)至2029年的产能分别规划为50架(jià)、75架、100架、150架、150架、200架。每一架飞机背后(bèihòu)，都是全国(quánguó)大飞机产业链的一次全链条联动，也是长三角城市的紧密合作。

根据(gēnjù)《协议》，长三角三省(sānshěng)一市将在共创主导产业体系、共建协同创新网络、共育优质企业群体、共筑先进制造能力、共推开放融合发展(fāzhǎn)和共赢产业发展生态等方面深入合作，持续推进(tuījìn)区域(qūyù)协同、产业联动、资源整合，全面构建集聚效应显著、创新能力突出、产业链条完整、配套体系完善的发展格局。

这纸《协议》背后，是长三角抢抓市场机遇，向世界级大飞机产业集群(jíqún)的一次“抱团(bàotuán)出击”，也是长三角城市(chéngshì)从大飞机产业的“助手”到“赛手”的深刻转变。

在百年航空发展史上，整机制造商选择将资源(zīyuán)集中于核心业务，逐步形成产业链专业化、全球化分工的体系，而中国(zhōngguó)商飞(shāngfēi)也建立起“主制造商-供应商”模式。

方正军工研报披露，航空工业集团(jítuán)下属主机厂（西飞、沈飞、成飞、洪都、哈飞、昌飞）承担着C919大型(dàxíng)客机雷达罩、机头(jītóu)、机身、机翼、垂尾(chuíwěi)等绝大部分机体结构件的研制和制造业务，占机体研制95%以上工作份额。

其中，洪都(dōu)和昌飞都在江西，跟长三角城市供应链(gōngyìngliàn)配合密切。去年，长三角（含江西）大(dà)飞机集群入选国家先进制造业集群，这也成为长三角区域唯一一个跨省域的(de)集群，“沪苏浙皖赣合力参与制造大飞机”。

实际上，以(yǐ)上海为核心的(de)长三角区域(qūyù)，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航空产业高地。不过近年来，大飞机带来的集聚效应愈发凸显——按照航空产业专家的观察，商飞总部百公里内，是配套企业选址的首选区域。

如今，长三角已集聚全国超过1/3的大飞机装机配套(pèitào)供应商，产业链相关(xiāngguān)企业近千家，工业产值(gōngyèchǎnzhí)超千亿元，是大飞机创新能力最强、工业基础最好、产品配套最完善的地区。

根据前瞻产业研究院测算，民航飞机成本构成主要由机体、发动机、机电系统、航电系统和其他(qítā)等部分构成，各部分价值(jiàzhí)占(zhàn)比约为36%、22%、13%、17%和12%。

图片来源(láiyuán)：方正证券研究所

从供应链图谱来看，上飞（尾翼、燃油和液压(yèyā)系统）、浙江(zhèjiāng)西子（APU舱门(cāngmén)）、南京金城(jīnchéng)（燃油和液压系统、环控系统、机电系统）、菲舍尔（内饰）、洪都航空（舱门）、商发（发动机）等上海、江苏、浙江、江西企业“含量”较高，尤其在机体、发动机和机电系统等方面都占据重要位置(wèizhì)。

在曾刚看来，南京、苏州、杭州等城市在航空产业已经积淀多年，以前更多是给波音、成飞、西飞等等做配套，而现在中国(zhōngguó)商飞(shāngfēi)的新平台又将大家整合起来，“壮大(zhuàngdà)规模，提升产业链地位”。

这正是长三角合力打造大(dà)飞机产业集群的生动缩影。

以苏南五市为例，也是各有所长：南京拥有(yōngyǒu)南京金城等航空航天部件、系统及装备龙头企业，无锡在航空发动机关键零部件及材料产业上优势显著，常州(chángzhōu)在复合材料初具规模，镇江(zhènjiāng)在高温合金研制和关键构件(gòujiàn)制备上实力强劲，而苏州则在上游航空航天新材料到中游的(de)机电航电产品，再到下游的航空功能服务都有较为完整的产业链。

根据规划，以(yǐ)上海临港新片区、江苏苏南五市、浙江环杭州湾城市群、安徽(ānhuī)六安等地为(wèi)核心承载区，上海将发挥大(dà)飞机总装制造与系统集成优势，引育结构大部段及复合材料、航空(hángkōng)发动机、机载系统、制造装备四大高端产业子链，牵头联合长三角地区在大飞机总装制造、系统集成、零部件配套等形成“一核多极”的协同布局。

这也在(zài)逐渐改变过去长三角“散装”的印象。

2025年是长三角一体化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的(de)第七年，一季度长三角GDP超8万亿元、占全国比重超过(chāoguò)四分之一。

经济实力背后是产业支撑。火石创造产业数据中心显示，长三角(zhǎngsānjiǎo)已经形成26个国家级先进制造业集群，占(zhàn)全国总数的32.5%。不过，在大(dà)飞机产业集群之前，长三角城市在国家先进制造业集群体系中更(gèng)多还是“单打独斗”——

江苏独立建设13个国家级先进制造业集群，浙江、上海(shànghǎi)分别独立(fēnbiédúlì)建设7个、4个，而安徽单独建设1个，长三角+江西合力建设1个。

图片来源(láiyuán)：火石创造产业数据中心

而在曾刚看来，在全球产业网络中，以前(yǐqián)我们更多处于“末梢”，但现在要追赶高端环节，就意味着要变成产业网络的中间节点，“需要(xūyào)比较稳定的合作网络和伙伴，越往高端环节需要的合作程度(chéngdù)越高”。

一个共识是，当前，长三角产业发展已经走(zǒu)到“大联合”的(de)阶段，在高端制造上要避免同质化竞争，让持续多年的一体化部署见到实效。

在长三角26个国家级先进制造业集群中(zhōng)，涵盖大飞机、生物医药(shēngwùyīyào)、海工装备和高技术船舶、新型碳材料、纳米新材料、物联网(liánwǎng)、新型电力（智能电网）装备等战略性新兴领域，也是支撑其向中高端产业环节跃升的关键底盘(dǐpán)。

此次高层论坛，也释放出“持续提升长三角(zhǎngsānjiǎo)在(zài)世界经济格局中的能级和水平”的积极信号。而在外界看来，大飞机及(jí)新能源汽车产业，已成为长三角“合力打造世界级产业集群”的重要突破口。

方向有了，改革还需更大动力(dònglì)。“我们现在做高端环节要以合作为主，而(ér)不是竞争为主。相应的(de)整个产业生态环境需要更大的改变，目前已经有一些变化，但是(dànshì)还不够。”曾刚说，现在区域内部在高端资源上的竞争还很激烈，比如都希望科技成果能在本地转化，都想(xiǎng)发展数字经济，但是数据要素没有打通。

“要在机制上更多的探索，形成一个大合作的氛围(fēnwéi)。这样才能往前推进一体化进程，才能带来更多的效益(xiàoyì)。”他说。